杜甫五古《送率府程录事还乡》读记在线美工

（小河西）

此诗作于天宝十五载（756）春，时杜甫任右卫率府兵曹参军事。录事：指率府录事参军事。【《唐六典》卷25太子左右卫率府：“录事参军事各一人，从八品上。】程录事：名不详。杜甫与程录事是率府同事。程录事要还乡，特携酒馔来与杜甫辞别。杜甫以此诗相送。

送率府程录事还乡（杜甫）

原注：程携酒馔，相就取别。

鄙夫行衰谢，抱病昏忘集。当时往还人，记一不识十。

程侯晚相遇，与语才杰立。熏然耳目开，颇觉聪明入。

鄙夫：自称谦词。《东京赋》（汉-张衡）：“鄙夫寡识。”《赠房卢氏琯》（唐-王维）：“鄙夫心所尚，晚节异平生。”

昏忘：糊涂健忘。《梁书-刘显传》：“老夫昏忘，不可受策。”

与语：《荀子-正论篇》：“坎井之蛙，不可与语东海之乐。”《胡笳十八拍》（汉-蔡琰）：“殊俗心异兮身难处，嗜欲不同兮谁可与语。”

杰立：卓立；杰出。《骠骑将军王怀文碑铭》（唐-薛收）：“故俶傥不羁之才，英奇杰立之士，遑遑重志业，落落建功名。”

熏然：同“薰然”。温和貌；和顺貌。《庄子-天下》：“薰然慈仁，谓之君子。”陆德明释文：“薰然，温和貌。”《约心》（唐-白居易）：“朝就高斋上，熏然负暄卧。”

耳目开：《韩诗外传》卷7：“昔者，齐桓公得管仲、隰朋，南面而立，桓公曰:'吾得二子也,吾目加明，吾耳加聪，不敢独擅，进之先祖。’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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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意：鄙人行将衰老，身病头昏健忘交集。之前来往的朋友，十有八九已不相识。程侯与俺较晚相遇，交谈之后深感才气卓立。温和的语言使俺耳目一新，感觉长了不少见识。

千载得鲍叔，末契有所及。意钟老柏青，义动修蛇蛰。

若人可数见在线美工，慰我垂白泣。告别无淹晷，百忧复相袭。

鲍叔：鲍叔牙。春秋齐国大夫。以知人并笃于友谊称于世。后常以“鲍叔”代称知己好友。《史记-管晏列传》：管仲曰：“生我者父母，知我者鲍子也。”

契（qì）：友谊，情义。末契：指长者对晚辈的交谊。《叹逝赋》（晋-陆机）：“托末契于后生，余将老而为客。”《赠秘书监江夏李公邕》（杜甫）：“伊昔临淄亭，酒酣托末契。”

所及：可及。《送僧澄观》（唐-韩愈）：“惜哉已老无所及，坐睨神骨空潸然。”

钟：集聚，专注；寄托。《磐石篇》（魏-曹植）：“经危履险阻，未知命所钟。”

修蛇：长蛇；喻坏人。《荆州贼平临洞庭言怀作》（李白）：“修蛇横洞庭，吞象临江岛。”

若：你。《赠中尉李彪》（北魏-韩延之）：“愧无若人迹，忽寻两贤踪。”

垂白：白发下垂。《拟古》（南朝宋-鲍照）：“结发起跃马，垂白对讲书。”《垂白》（杜甫）：“垂白冯唐老，清秋宋玉悲。”垂泣：无声而流泪。《秋夜凉风起》（梁-费昶）：“零露一朝团，中夜两垂泣。”

淹晷（guǐ）：时光停滞。《尔雅》：“淹，久也。”《说文》：“晷，日景也。”《拟古》（唐-徐彦伯）：“颓光无淹晷，逝水有迅流。”（颓光：喻暮年。）

大意：像千年之后的鲍叔牙，晚辈俺竟有幸得到您的友谊。您的情意如老柏长青，您的大义能感动冬眠之长蛇。曾经几次与俺见面，安慰俺因衰老而无声悲泣。离开之后没多久，许多忧愁又再次来袭。

内愧突不黔，庶羞以赒给。素丝挈长鱼，碧酒随玉粒。

途穷见交态，世梗悲路涩。

突不黔：即“墨突不黔”。《答宾戏》（汉-班固）：“孔席不暖，墨突不黔。”（孔指孔子。墨指墨子。突指烟筒。）意思是墨子东奔西走，每至一地，烟囱尚未熏黑，又到别处去了。后用其为典，形容事情繁忙，犹言席不暇暖。《争臣论》（唐-韩愈）：“禹过家门不入，孔席不暇暖，北京temu美工招聘而墨突不得黔。”

庶：众多。羞：美味的食品。《山中楚辞》（梁-江淹）：“荐西海之异品，倾东岳之庶羞。”《后出塞》（杜甫）：“斑白居上列，酒酣进庶羞。”

赒（zhōu）给：周济给助。《云汉》（诗经）：“靡人不周（赒）。”《为人与蜀城父老书》（唐-王勃）：“庶凭赒给，以济飘危。”《赠秘书监江夏李公邕》（杜甫）：“众归赒给美，摆落多藏秽。”

素丝：白色或本色的丝绳。《吕氏春秋-情欲》：“墨子见染素丝者而叹曰：'染于苍则苍，染于黄则黄。’”《为焦仲卿妻》（汉乐府）：“宛转素丝绳。”

挈（qiè）：《广雅》：“挈，提也。”

玉粒：米、粟。《战国策》楚策三：“楚国之粮贵于玉，薪贵于桂。”《行官张望补稻畦水归》（杜甫）：“玉粒足晨炊，红鲜任霞散。”

交态：世态人情。《史记-汲郑列传》：“一死一生，乃知交情。一贫一富，乃知交态。”《久客》（杜甫）：“羁旅知交态，淹留见俗情。”

路涩：道路难行。《陇西行》（梁-萧纲）：“乌孙涂更阻，康居路犹涩。”《军中行路难》（唐-辛常伯）：“途危紫盖峰，路涩青泥坂。”

大意：内心惭愧总是忙碌，而您总是接济许多美味。用白丝绳提着大鱼，还有清澄的美酒洁白的米粟。走投无路才见出世态真情，世事多阻才更感道路难行。

东风吹春冰，泱莽后土湿。念君惜羽翮，既饱更思戢。

莫作翻云鹘，闻呼向禽急。

春冰：春之冰。因其薄而易裂，喻指危险境地。《书-君牙》：“心之忧危，若蹈虎尾，涉于春冰。”《三月三日曲水诗序》（南朝齐-王融）：“念负重于春冰，怀御奔于秋驾。”

泱（yāng）莽：亦作“泱漭”。广大貌；弥漫貌；浓郁貌。《史记-司马相如列传》：“径乎桂林之中，过乎泱莽之野。”《拟招隐士》（梁-范缜）：“川泽泱漭兮云雾多。”

后土：大地。《左传》僖公十五年：“君履后土而戴皇天。”《秋雨叹》（杜甫）：“秋来未曾见白日，泥污后土何时干。”

羽翮：指鸟羽或翅膀。《仰赠从兄兴宁寘南》（梁-何逊）：“相顾无羽翮，何由总奋飞。”《独坐》（杜甫）：“仰羡黄昏鸟，投林羽翮轻。”

戢（jí）：收敛。《侍五官中郎将建章台集》（汉-应玚）：“问子游何乡，戢翼正徘徊。”《至广陵于马上作》（魏-曹丕）：“不战屈敌虏，戢兵称贤良。”

鹘（hú）：鸷鸟名。即隼。《寄哥舒仆射》（唐-韩翃）：“左盘右射红尘中，鹘入鸦群有谁敌。”

大意：东风吹动了春天的薄冰，辽阔的大地处处潮湿。感念您爱惜自己的羽毛，吃饱之后更知道收敛。不要学云端翻飞的鹘鸟，听人呼声就向禽而击。

诗意串述：此诗首8句写衰病中与程录事聚会。二人虽同事，却分属不同部门，平时接触不很多。此次饮酒“与语”，谈话很投机。杜甫不仅感到程录事“才杰立”，而且这次谈话对自己很有启发，使自己耳目一新，收获良多。接着14句写二人交谊相投。杜甫把对方比作“鲍叔”（自己成了管仲），说自己有幸得到这样的“末契”。杜甫说您的情意如老柏长青在线美工，甚至可以使冬眠之蛇感动。杜甫举了两个例子：一个是“慰我垂白泣”。杜甫自己为白发已垂仕途无望而悲泣时，程曾数次安慰。可每次离开不久，百般忧愁就又来了。这好像是在说自己对“末契”的依赖。另一个是“庶羞以赒给”。程录事不仅口头安慰，还有实在的接济。还有“长鱼”、“碧酒”、“玉粒”。“途穷”二句是杜甫感慨。人在“世梗”时，才知道道路有多艰难；人在途穷时，才懂得什么才是真情意。末6句写送别叮咛嘱咐。一说现在虽是春天，但春风吹春冰，大地“泱漭”潮湿，道路更加泥泞。二说回乡后珍重，既然已“饱”了，更要收敛锋芒。三说再也不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，一听呼唤便急忙出击。由此看来，程也是个有血性的直性子，怪不得比杜甫年纪还大，参军位子上就还乡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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